绣球花开的季节

桃园，慈溪市横河镇的一个小自然村。相传古时有一片桃园，还有一家桃园酒作坊，最早的一批朱姓村民多从余姚姆岭迁居而来，此地称为“朱家桃园”，后以“桃园”之名延续至今。

生于斯、长于斯的农民画家朱碧云，从桃园村走上艺术创作之路。无论是剪纸、农民画还是随笔散文等，她的作品和公益课堂几乎从未离开这片美丽的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桃园已成了朱碧云人生与艺术的“桃源”。

农民画《绣球花下农事忙之一》

北窗的绣球开花了。开了三朵：一朵淡紫，两朵粉红。花朵只有酒盅大小，我却欣喜不已。两畦扁担长短的空地，让我实现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梦。这两棵绣球是好友送我的，说可种到我工作室北窗后的那片空地里，也无需特别管理，只要一抔泥土，待到五月就可望及一片绚烂。

绣球花又叫八仙花、粉团花，是一种观赏植物。关于八仙花之名，据说是八仙到瑶池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会，回程途经东海。东海龙王的儿子看到何仙姑容貌美丽，竟将她抢到了龙宫中。其他神仙大怒，各显神通大闹东海。为表歉意，龙王向八仙献上了鲜花。八仙见那花儿宛如大绣球，颜色又绚丽多彩，便将其带回种在百花园供人们观赏。人们就把它叫作“八仙花”。

当然这个故事是书上看来的，但是这种花跟我童年时在爷爷家房前屋后野长出的臭花很相似，紫红色如球的花朵边飞舞着几只绿头大苍蝇，我们对此花嗤之以鼻，都掩面而过，唯恐苍蝇叮到身上。绣球花则不同，花朵的形状如同一个绣球，一团如雪，一抹深蓝，一片粉紫……在绿叶的映衬下更加清雅。还没种，我已联想到了往后可以实现切花自由，不由得一阵兴奋和窃喜。初春，带着这份美好，两盆绣球和番茄青瓜秧苗就在北窗外安家落户了。

工作室里偌大的画桌倚靠着北窗，一堵灰褐色的水泥围墙与窗户相隔两三米远。管理员二哥是一位闲不住的老人，他个子不高，瘦削的脸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周围的人不管年龄大小都亲切地喊他二哥。平素里他负责整栋大楼的治安，空闲时就在杂草丛生的空地清理建筑垃圾，满是沙砾的泥土在他的锄头下开始充满了生机。

农民画《绣球花与猫》

这片荒地养出了四季。夏天里，一片赤橙黄绿青蓝紫，溢满香甜。一畦畦的蚕豆，排队闪亮登场。红艳艳的朝天辣椒，仰望深邃的天空；红澄澄的西红柿，一嘟噜挂在枝叶间；紫色包菜一团团扎根在泥土里……它们挨挨挤挤，高高低低，迎风飞舞，与地头劳作的二哥一起，组成了一幅生机盎然的美景图。二哥怕惊扰到我作画，每次从北窗经过都会大老远咳嗽几声提醒我。下班时，二哥递给我一把青菜塞进车里，有时就在门口的地上放几根茄子。

那是二哥的菜地，我们都这么说。年前，二哥退休了。这块菜地上的油菜历经三月的灿烂，已结满了菜籽。蝴蝶依然在后窗翩跹起舞，野草肆意生长，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也憋足劲赛着开，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而我也开始怀念二哥了，怀念他那标志性的咳嗽声了。

有一天打开后窗，猛然发觉这块地的一边种下了绿油油的秧苗。附近商铺的一个胖女人不知怎么知道有这块土地，每天早上或午后，她就骑着电瓶车来一趟，开始施肥、搭架子，就像二哥那样用心侍弄庄稼。她的大嗓门也不闲着，有时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拔草。地翻好，又耙了几遍，耙得又平又顺溜，看起来好像妇女们刚梳的头。苗儿也都随女人胖嘟嘟的身子那样开始“发飙”了。豇豆苗和青瓜苗长得碧绿茁壮，碗口似的叶子在风中摇摇晃晃。等到苗儿有七八厘米高的时候，她又给它们搭上了架子。

俗话说，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我开始想办法增加土壤的肥力。工作室旁边是一片高大茂盛的樟树，扫地阿姨把满地的落叶扫起来后集中堆放在旮旯里。于是每次去菜地时，除了带上一把小锄头外，我又带上一个簸箕，把落叶埋进泥土里任其腐烂。慢慢地，菜地里的泥土变得蓬松了，就像我一头天生的自然卷，发量虽不多，但也可撑个门面。终于这块地的土壤变松了，也高出了胖女人的土地一大截。

为增加土壤的肥力，我又从网上买来羊粪。跟父亲说起此事，他就从老家带来一编织袋鸡粪，说是村里茂夫家的养鸡场运来的。我如获至宝，这腐熟的鸡粪竟没什么异味。

初夏的雨，不比春雨那般缠绵，也不似秋雨那般凄清，它只是自顾自地下着，不问人间喜恶。后窗的泥土也愈发泥泞，雨水助长了后窗的生机，穿着皮鞋不能进去。

农民画《绣球花下农事忙之二》

“绣球花簇玉团团，翠叶琼葩秀色攒。”从北窗放眼望去，那几株绣球的花朵饱满而圆润，花瓣上的水珠滚来滚去，低垂着头，仿佛不胜娇羞的少女，一阵风过，轻轻摇曳。伸出手去，接了几滴雨水，凉丝丝的，很快从指缝间溜走了。

雨渐渐小了。番茄叶上的水珠开始闪烁，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钻。一只麻雀飞来，落在窗口，抖了抖羽毛，溅起一串水花。它歪着头看了看我，忽然叫了两声，飞走了。

天晴了。阳光照在湿漉漉的泥地里，蒸腾起淡淡的水汽。踩着湿润的泥土，感受着脚下传来的柔软触感。剪下了一枝绣球花，拍照片发给好友。朋友说，很快你就要实现绣球自由了，趁着现在的天气还不热，可以用枝干扦插。待明年初夏，打开北窗，听风徐来，一片绣球花海，身姿摇曳。

生如夏花，不负年华，我们可以一边做幸福的看花人，一边把自己活成一朵花，开成一种风景。

作者简介

朱碧云，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浙江省美术家协会会员，浙江省版画家协会会员，宁波市农民画艺委会副主任，宁波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宁波市作家协会会员，慈溪画院画师。曾获“浙江省百名女红巧手”“浙江省文化示范户”“宁波市十大农民画艺术家”称号。

作者 朱碧云 编辑 刘挺